2012世界經濟展望論壇30日上午文字實錄(4)

2011年11月30日 11:32
來源：鳳凰網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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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自更：感謝約瑟夫·斯蒂格利茨先生對世界經濟現(xiàn)狀所做的細致闡述。斯蒂格利茨先生總結了此次發(fā)生在美國的經濟危機的教訓以及問題的根源，并對中國的作為給予了積極的評價和有益的建議。接下來有請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所長、中國人民銀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夏斌先生做主旨演講。

夏斌：各位上午好，大會安排我在世界經濟論壇的題目之下講中國的經濟，我想肯定是考慮到中國經濟在世界經濟中的地位角色越來越重要。目前，國際金融市場上也有在唱空中國，或者說2013中國經濟要崩潰等言論也不少。與此同時我也愿意告訴在座的，20多天前，我在英國倫敦拜訪了英格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戴爾和金磚四國提出者奧尼爾先生，在與兩位的會談期間，他們似乎也都在關心中國的物價第三季度在下跌，都在詢問中國會不會放松銀根，所以這里面微妙的一些形勢我們都可以認真琢磨。我想，2011年快過去了，對于2012年的中國經濟怎么看、怎么辦談幾點看法。

第一，中國經濟發(fā)展的主基調和發(fā)展的邏輯沒有變。什么是主基調？我在6、7月份反復在媒體上說，中國經濟發(fā)展的內在邏輯決定了中國經濟增長的速度要趨緩，這一點從中央政府到各級地方政府到市場都應該認真的看到。剛才約瑟夫·斯蒂格利茨教授也談了幾點，我稍微再展開說兩句，從外需看，在美國危機之后，我在國內曾經說過，市場上在討論美國危機復蘇是L型、V型、W型，我說反正危機之后，這幾年美國再也不可能恢復到2007年之前的高增長，那種繁榮增長?，F(xiàn)在美國的主流經濟學家，美國政府官方的經濟學家都已經感到美國經濟復蘇的艱難性，奧巴馬總統(tǒng)的首席經濟顧問薩姆西教授，他說危機已經過去四年了，都在擔心會不會出現(xiàn)日本的十年。從歐洲看，我們擔心歐洲可能會出現(xiàn)日本的十年。在這樣的背景下，歐盟是中國大的出口國、貿易國，這個地區(qū)與國家，它的經濟不振，對于中國的經濟增長來說，我們在外需上不要抱有太高的希望了，而且我們也看到，今年的第三季度中國進出口對GDP的貢獻率已經為零，很多專家和機構預測，明年進出口對GDP的貢獻率可能零到負，這就是中國經濟未來增長在外需這塊所面臨的形勢。從投資看，在座的各位都清楚，我們這幾年來投資的高增長有合理的增長，同時我們也看到了中國房地產泡沫的壓力。言外之意，對房地產這樣的投資，我們在打擊投機炒房的過程中，其結果，投資率必然會下來，很多人預測，明年可能開發(fā)投資16%-18%，今年肯定比去年同期增長的速度也要下降。因此，今后幾年可能也會出現(xiàn)像危機前那樣一種高投資增長的水平。從消費看，在中國社會兩極分化比較嚴重的情況下，盡管政府在采取各種措施，解決兩極分化的問題，但是，這需要一個過程，這就意味著中國消費的高增長也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解決消費率的提高是要有國家，因此從出口、投資、消費這三快來看，我們很自然的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中國今后的經濟不能像過去，像2005年、2007那樣保持增長3%的速度不太可能，這就是中國經濟發(fā)展今后的邏輯。

第二，主基調基本不變下的宏觀政策，應該必須堅持穩(wěn)健的貨幣政策。前兩年出現(xiàn)的經濟發(fā)展勢頭還要持續(xù)下去，因此我們的貨幣政策必須是穩(wěn)健的貨幣政策。什么是穩(wěn)健的貨幣政策，我認為主要是確保實體經濟，保持8%-9%的合理速度的貨幣供應，并不是一定要滿足像過去那樣一種兩位數(shù)增長的貨幣與信貸的供應。也就是說，為什么要保持穩(wěn)健的貨幣政策，我們說相對于危機前，我們的外需在減少，我們的高投資水平不夠持續(xù)，而且已經形成了房地產泡沫，已經付出了地方融資平臺隱藏的大量的風險代價。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于前兩年而言必須相對緊縮銀根。

目前中國市場中間最為關心的是什么，就是主基調就是明年的貨幣政策，但是我們要加強微調，什么叫微調，市場上有各式各樣的說法和解釋，官方沒有準確的解釋。我認為，微調并不意味著簡單的放松銀根，微調并不以為著放松總量政策，而是針對我們中國金融市場融資效率不高，我們在調控貨幣供應量的同時，又在調控貸款規(guī)模，又在調控社會融資總量等等，說明我們在調控機制上并不是有效的情況下，我們需要運用信貸機構政策的輔助來幫助實現(xiàn)總量穩(wěn)健的政策。比如說對小微企業(yè)的貸款支持力度，比如說減稅等等采取一些措施。我認為都是微調的含義。目前的宏觀形勢背景之下，房價已經出現(xiàn)變化的情況下，我反復說，微調并不意味著放松對房地產市場的調控，在這個問題上不要誤讀，也不要幻想，微調是針對融資體系的不完善、機制的不靈活而進行的一些補充性的制度安排。微調方面我也想講，微調是基于宏觀審慎管理的原則，關鍵是要用好動態(tài)的差別存款準備金率，也就是說，我們不要把微調局限于在存款準備金率是不是要下調，利率是不是要動這樣一種思考與考慮中間。我說的是基于宏觀審慎的原則，要處理好動態(tài)差距存款準備金率?，F(xiàn)在的宏觀調控，作為今天的銀行來說，既要控制目標，又要控制M2，又要控制貸款總量，在去年以來我們又提出，社會融資總量的指標，實際上這三個指標都在調控互相映照。如何實施宏觀審慎原則，其實，作為中央銀行來說，是根據每個銀行的流動性、杠桿在調整動態(tài)的差距存款準備金率，一個銀行一個調整系數(shù)，就意味著這里面的微調空間很大。在微調中又不僅僅是關心市場的人知道，我們都看到了公開市場操作的工具，央行票據，從4萬億降到2萬億，都在進行微調，因為公開市場操作也在進行微調。所以，在理解明年的宏觀政策實行穩(wěn)健的貨幣政策的過程中間，如何理解微調，我認為是一個關鍵的事。

第三，在主基調不變下的中國經濟能不能持續(xù)穩(wěn)定發(fā)展，關鍵在結構調整。結構能不能調整過來，關鍵在財政政策。不要指望貨幣政策的松，解決不了。財政政策是這輪宏觀調控能不能堅持下去的關鍵，也是結構調整的關鍵。而基于中國目前的財政赤字的狀況，我認為仍然有實行積極財政政策的余地和空間，我們必須加快財政結構支出制度的改革，加快結構性緊縮的步伐，向戰(zhàn)略型行業(yè)傾斜，特別是小微企業(yè)傾斜，向有助于擴大消費型的各種資助體系，包括社保、醫(yī)療教育等等。必須同時向結構調整和價格改革補貼支出傾斜，因為我們可能要看到今后的一兩年內中國的物價在調控的壓力下很大，同時其中物價上漲的一個因素是翹尾的因素也有勞動力成本、工資上漲等等決定了物價趨于一個溫和的上漲階段在這個過程中間如何保持低收入群體的實際生活水平不下降，政府要補貼到位，只有這樣，才能保持我們的改革往前走，結構調整往前走，而不是簡單的采取總量放松的政策。

在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的同時，在座各位也注意到，我一直在強調這個觀點，就是我們計算財政以收定支，我們的收入有多少，我們不僅僅要算中華人民共和國財政部的收支預算表，我們要算整個國家的收支表，我們擁27萬億凈資產的國有企業(yè)，我們如何把這個資產盤活，如何提高他們的分紅比例，如何把這部分資產真正納入統(tǒng)計預算的國家財政表內，這是我們解決難題的必須往前走，當然，這已經在過程之中，但是幅度遠遠不夠。

第四，能不能有意識地調整好房地產市場，是中國明年宏觀調控的關鍵與難點。現(xiàn)在的房地產市場已經形成，現(xiàn)在的房地產市場是連接中央政府、地方政府、開發(fā)商、市場和老百姓的一大心結。同時，房地產的風險和土地財政、地方融資平臺風險、銀行體系風險，甚至與整個股市的穩(wěn)定都已經連在一塊，因為我們知道股市上的一半利潤來自于金融機構。

房地產市場怎么調，首先是我?guī)啄陙硪恢眻猿值挠^點，房地產市場發(fā)展方向是什么？國務院的文件提出，加快社會保障房的建設，另外堅決打擊投機炒房。我的理解就是以消費品為主導，合理投資房還是應該的，但是整個房地產市場就是以消費品為主導，堅決打擊投機。在調控的著眼點上，政府的著眼點在哪里？短期內基于目前的泡沫，直接調控房價。長期看，我認為中國政府用不著管房價，中國政府主要要建立起房地產市場健康發(fā)展的長期有效的制度，把這個制度建立起來。眼前調控的策略是什么？我在公開場合也說過，中國的房地產市場不整，中國經濟肯定出事，中國房地產市場整狠了，中國經濟也出事，這就是現(xiàn)狀。因此，我們應該在策略上準備慢慢消化房地產市場泡沫，準備再花一到兩年的時間，在操作手段上針對目前的現(xiàn)狀政策等等一些措施，我們能不能用長效的市場稅收手段逐步替代行政的措施，比如說，與其上房產稅，不如上交易稅，我們?yōu)榱司_打擊投機，投機環(huán)節(jié)在哪里？買房子、賣房子，在賣房子的環(huán)節(jié)精確打擊，合理的投資不怕，當然具體怎么上，里面還有很多具體環(huán)節(jié)。兩年前我說過，能不能根據第二套、第三套房以上，再根據房屋的持有年限上累積交不同的稅。現(xiàn)在已經是不同的政策，現(xiàn)在各級政府有房價的行政限制措施，這些措施怎么銜接，行政怎么慢慢退出，市場稅收怎么慢慢進入，要做好銜接啊、做好策略。這么大的中國，重慶、上海要上房產稅，怎么辦，眼前都是在試點階段，都不是長遠時期，所以在房產的策略手段上，我們要有替換。而在替換政策的時候，關鍵是要向市場傳達明確的信號，不要讓市場誤解仍然在支持房價跌了，就是怕房價跌，變相的還在支持投機炒房，一定要明確政策導向時非常明確，堅決打擊投機炒房，鼓勵適當合理的投資，但是，對此應該也同時對房屋租賃、管理條例要修改、出臺如何有效控制租金過快上漲，能不能靠指導意見，能不能以保護房客、保護弱勢群體為主要內容?？傊?，在房地產市場問題上，主要是涉及投資、涉及市場、涉及風險的一些大問題。因此在這些問題上，方向明確，對房產調控的方向不變，向市場傳達明確的信號，同時我們又要防止在半年、一年內房價的自由落體式下降，這就是處理好這樣一種平衡、微調，這是的明年宏觀經濟政策中間很關鍵，也是比較困難的一種。房地產堅決要調控，但是又要防止房價在短時期內出現(xiàn)自由落體式的下降和交易量，同樣一種下降。因為我在英國倫敦時曾經談到這些問題，金磚四國的提出者奧尼爾說，這是中國主動把泡沫破了，如果英美在2005年就這么干了，世界經濟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你們中國政府主動把泡沫給捅破了，確實很難。同時我認為，能不能做到這點，慢慢消化，房地產已經形成了泡沫和風險，我認為中國是有條件的，為什么有條件，我們的房地產業(yè)畢竟還在趨于合理的增長中間，也就是市場常說的，我們是確確實實有剛性需求的，生活的改善，以及年輕人結婚買房，以及農民工進城的問題。關鍵是報政策調好。

第五，穩(wěn)定明年增長，必須加快國務院關于新非工36條的全面落實，可能翻譯比較難，所謂新非工、36條，即去年國務院出了新的36條關于如何支持民營企業(yè)民營資本全面進入中國各個產業(yè)投資。在當前，外需急劇減少的情況下，我們在打擊投機炒房，房地產投資明年會下降的情況下，要穩(wěn)定增長，必須要有新思路，如果沒有新思路，很簡單，發(fā)展是第一要務，增長涉及整個社會穩(wěn)定，這上面又要放松銀根，我們簡單放松銀根往哪里放，這樣的思路不變。

我可以告訴大家，我曾經得到一個數(shù)據，在某一個直轄市，全年的貸款規(guī)模36%給這個城市的前20家企業(yè)，這種狀況不是忽然的。作為銀行監(jiān)管來說，沒有任何一家銀行違規(guī)，為什么銀行的監(jiān)管規(guī)定的貸款不準超過資本線的10%，作為一個大小不同的銀行都沒錯，都堅守著規(guī)定，但是架不住大大小小的銀行都傍大款，都到大企業(yè)中心去了。20家企業(yè)拿了全部貸款的36%，這就是中國目前的狀況，就是我們融資體系沒改善。所以，在這個背景下要穩(wěn)定增長，必須要有新思路，要保持合理增長，怎么保持？我們靠計劃經濟是計劃不出來的，必須開放市場。必須依靠市場的競爭激烈，對打破國有資本的壟斷，因此，我曾經反復呼吁，要加快入世國務院新非工36條，各個有關部門都要堅守社會的監(jiān)督，來落實國務院的條例。一年多過去了，馬上快兩年了，怎么向老百姓交待？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路。同時，我認為，現(xiàn)實的中國又存在大量的投資需求，像今天手機消息說的，溫總理說我們要鼓勵醫(yī)院改革，我們要鼓勵投資，我們的醫(yī)院、城市建設方方面面需要投資，同時中國又是一個高儲蓄的國家，民間資本有的是，找不到出路，所以我們必須在鼓勵民營資本、民營資金進入社會方方面面的領域要加快速度，這是解決明年保穩(wěn)定增長的關鍵，而不是一個簡單的放松銀根保增長，社會資金有。

第六，我認為應該拿出戰(zhàn)略勇氣國退民進，加快消費，來加快培育中國的大消費市場，來真正加快發(fā)展方式的改變，這個觀點我曾經也講過，特別是在明年這樣一種特殊困難的一年，因為明年的外部環(huán)境更加惡劣，明年絕對不能輕易恢復2009、2010這樣的走法。投資又受機制的影響，外需受影響，要保持穩(wěn)定的增長，要保持高就業(yè)率，必須擴大消費，我們想靠收入分配的改革，靠降低成本，憑良心想一想，靠目前收入分配改革的方案，靠現(xiàn)在這種速度解決成本的措施，在明年外部環(huán)境的影響下，保持國民經濟相對增長很難，必須把消費搞起來，必須有戰(zhàn)略勇氣，看到中國政府手上還拿著大量的國有資產，我們瞄準2030年中國崛起的歷史進程中間，中國的各行各業(yè)，我們算出他們的絕對與相對控股的比例之上，多余的股份逐步向市場銷售，慢慢賣給市場、賣給老百姓。政府拿這個錢干什么，促增長、穩(wěn)社會。我們有這個條件，我知道在這個方面有不同的想法，包括意識形態(tài)，我知道在這方面是有難點，但是作為一個學者我仍然呼吁，要解決中國經濟發(fā)展方式的改變，我們必須有大的想法，必須有戰(zhàn)略性措施，才能真正加快發(fā)展方式的轉變。

我的發(fā)言到此結束，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