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刺激，多改革

編者按：6月29日，作為2013陸家嘴論壇的重要組成部分，鳳凰財經舉辦“緊貨幣，松市場——經濟新政展望”主題早餐會。博源基金會理事長秦曉、春華資本集團董事長胡祖六、花旗銀行大中華區(qū)首席經濟學家沈明高、廣東金融學院院長陸磊、興業(yè)銀行首席經濟學家魯政委、宏觀經濟學者胡釋之等就當前經濟形勢和政策應對進行深入討論，達成“少刺激，多改革”共識，特摘選部分精彩觀點以饗讀者。

四萬億救市帶來的問題比危機本身還大

過去，比如2008年的時候，出現(xiàn)經濟問題，大家的共識就是政府趕緊動，覺得不然要政府干嘛，所以政府就趕緊救市。但是大家后來發(fā)現(xiàn)救市帶來的問題比危機本身還大，所以現(xiàn)在大家有了一個新共識，就是出現(xiàn)危機時，要想著怎么阻止政府趁機去干點什么

秦曉：如果我們不控制下滑的速度，不加大改革的力度，最終的結果會超出我們的預期。但不是簡單地、匆忙地用財政的方法、貨幣的方法來遏制下滑。

胡祖六：我也不贊成政府像過去一樣，看到經濟出現(xiàn)下行風險就急急忙忙出臺財政和貨幣刺激政策。經濟一下滑馬上刺激，一刺激又過熱，然后又開始打壓，形成一個循環(huán)。其實經濟應該是靠自我復蘇，因為光靠強烈的刺激可以暫時逆轉，但是這種方法不能持續(xù)。在結構問題沒有理順的情況下，光靠刺激只有短功，沒有長效，也會讓不平衡的問題加劇。

秦曉：按照哈耶克這種比較經典的經濟學理論，市場是具有自我修復能力的，不過是代價比較大。什么樣的調整呢？就是重新定價，資產和勞動力全部重新定價，該破產的破產、該失業(yè)的失業(yè)。重新定價就會有人回來投資。這個理論很徹底，說得很對，如果你去救助就會使得不該投資的人去投資，該死的人不死，那就為下一次的經濟風波埋下了種子。但是我認為這在現(xiàn)實社會當中行不通，大家不愿意忍受那種痛苦。

胡釋之：現(xiàn)在出現(xiàn)一種新共識。過去，比如2008年的時候，出現(xiàn)經濟問題，大家的共識就是政府趕緊動，覺得不然要政府干嘛，所以政府就趕緊救市。但是大家后來發(fā)現(xiàn)救市帶來的問題比危機本身還大，所以現(xiàn)在大家有了一個新共識，就是出現(xiàn)危機時，要想著怎么阻止政府趁機去干點什么，阻止他趁機折騰點什么，盡量讓他不救市。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大的輿論轉變。

陸磊：到目前為止，我們仍然不知道在2008年11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4萬億刺激，以及此后2009年的9.6萬億新增貸款，到底有沒有做過政策分析？會不會過猶不及？當時市場流行一句話叫做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

救市有可能阻礙結構性改革

你搞救市就不可能有結構性改革。一個人犯錯誤可能是長期的過程，但暴露問題確實是很短期的過程，如果他長期犯的錯短時間內爆發(fā)，你就去救一救，這樣一來，他可能就不會想著在今后更長期的日子里避免犯錯，而是覺得反正有人救，我怕啥

魯政委：現(xiàn)在很多術語看似都是明白無誤的，但事實上都是含糊不清的。我舉個例子，前段時間我被一個媒體朋友激怒了，他說最近央行抽緊銀根就是因為你們銀行不支持實體。我就問他，什么叫實體啊？他說你們不支持戰(zhàn)略新興產業(yè)，我說我想問一下，當年的光伏、造船和風能怎么樣？支持不支持？

沈明高：緊貨幣是個周期性政策，松市場是個結構性政策，兩個不能完全對等地來說。我們要通過開放市場，創(chuàng)造更多的投資機會，獲得更多新的增長點，但是我們不可能一下子把短期的、周期性的政策放棄，一下子過渡到結構性政策，這樣短期之內的經濟波動可能會更大。

我反而比較擔心的是，如果現(xiàn)在我們堅持要緊貨幣，不能救市，萬一經濟真的掉到7%以下反而又逼出了刺激政策而不是改革政策，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我是主張短期之內采取一個周期性政策和結構性政策的結合。周期性政策就是要托住經濟，托到什么水平我們可以爭論。

胡釋之：但這可能會出現(xiàn)一個問題，就是你搞救市就不可能有結構性改革。一個人犯錯誤可能是長期的過程，但暴露問題確實是很短期的過程，如果他長期犯的錯短時間內爆發(fā)，你就去救一救，這樣一來，他可能就不會想著在今后更長期的日子里避免犯錯，而是覺得反正有人救，我怕啥。所以救市有可能阻礙結構性改革。

沈明高：我在某種角度上是同意的，讓痛苦來得更猛烈一些，讓調整來得更徹底一些。危機之所以一直有就是因為一直沒有一個釋放的渠道，4萬億刺激政策就沒有把危機釋放出來。但我們要適當?shù)蒯尫盼C，而不是讓危機一下子爆發(fā)。

魯政委：我們是一個緊的市場，就是不讓老百姓自己去找投資機會，而是直接讓國有企業(yè)去上項目，政府覺得什么項目好就自己先干了，這種救市肯定是不利于結構優(yōu)化。

胡釋之：我們會不會對危機的性質有錯覺？更坦蕩地直面現(xiàn)實、直面真相會有什么問題？如果是真實狀況，哪怕增速跌到3%，那也是經濟回到了一個真實狀態(tài)，雖然是回到了一個殘酷現(xiàn)實，我想這并不是什么壞事。

陸磊：經濟增長率也好、社會不穩(wěn)定也好，不能是一個大而化之的討論。很遺憾，過去我們幾年看到的基本都是大而化之的討論，包括決策當局和我們這些搞研究的人士。

政府職能轉變是結構改革的核心

政府的職能轉變是核心，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金融改革、國企改革都沒法進行。歸根到底還是政府應該在市場經濟當中起到什么作用、定位如何，現(xiàn)在政府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

沈明高：真正意義上講，任何未來的改革就是政府要容忍一個市場波動的幅度，給它一點時間，市場會調整的，不能太著急。容忍市場的彈性恐怕是下一步改革的一個要點，企業(yè)能不能受得了？受不了說明這個企業(yè)有問題。政府要有耐性，要讓市場發(fā)揮作用，給它一個空間和時間。

胡祖六：政府的職能轉變是核心，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金融改革、國企改革都沒法進行。歸根到底還是政府應該在市場經濟當中起到什么作用、定位如何，現(xiàn)在政府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

新的領導班子在很多方面都有很好的信號，比如政府行政審批的大幅度減少。政府行政審批是非常壓抑市場機制、壓抑理性投資的。政府的力量太強大了，使得市場機制不能發(fā)揮作用。如果政府不光是說，而是真正做的話，能在未來看到很明顯的“松綁”，能在這方面出臺具體措施，對民間投資者的信心應該能有很好的提振。

秦曉：什么時候政府能在介入經濟方面少一些“動作”，我們是不是能夠真實地考慮把減稅政策落到實處？只有減稅才能讓實體經濟增長。

胡釋之：總結來說也是六個字，“少刺激，多改革”，或者說“少發(fā)鈔，多減稅”。